译: 巨鼠
翻译自 David Mitchell 的 “The Massive Rat”
我妻子紧紧地拉着弗莱迪,转过身关门的时候冷冷的冲我说“10点钟我和帕特里克.比曼有约。讨论下一步的打算。”我点了点头。尽管有些不称职,但我依然是弗莱迪的父亲,但自从洛娜宣布要与我离婚后,我被剥夺了做父亲的权利。临走前,她说我这人只是表面上听取意见,但实际上根本听不进去,说完她就爬上车开走了,留下了在原地深受刺痛的我。汽车渐行渐远,弗莱迪透过车后窗凝望着我:他那迷惑的神情赐予我一股父爱的力量,我振作起来,冲他微微一笑,挥挥手作为告别。不知怎么的,此时洛娜的只言片语又涌入了脑海:“你这人太过于自我,每次说话的时候都要用‘我’作为开场。”我痴痴的看着汽车走开,苦恼的想着这种片面式的中伤未免有些恶意,可正是这种恶意,最后居然导致了这种不归的结局!等我收回思绪的时候,天空中已经布满了湿热的雨,大而猛烈的雨滴打在身上。回房子吗?楼上的书房中,浩瀚的书目、列表单还在等着我——各式各样的列表——老天,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做!可我此刻心绪烦乱,根本不想工作,于是我干脆绕到了房子侧面的花园中,钻进了那间棚屋,我现在只想一个人静一会儿。颓然的躺在淋雨浴缸中,任由湍急的水流喷溅,伴随屋里屋外的水声,我再次开始凝思。我从未做过蠢事——我怎么会伤害弗莱迪呢?——痛苦缠绕着我,但是一想到床边的橱柜里还有10盒布洛芬钠片(神经止痛片),我不安的神经渐渐的安定了下来。
热雨之后,太阳的光芒洒满了潮湿而又柔软的土地,弗莱迪编织的稻草人在阳光下被晒干,散发出一种自然的香味,我带着一幅不配套的园丁手套和一把泥土铲,踩着湿润的土地,走进花园中开始铲除蓼草、荨麻这些影响蔬菜生长的杂草。去年经济危机期间,我开辟了这块菜地,那时候超市的物价动荡的让人望而却步。可现在经济危机已经过去了一大半,弗莱迪也将离开我,这些绿皮南瓜、土豆和洋葱又种给谁吃呢?我们的后花园天然狭长,花园的最末处,生长着一颗紫叶山毛榉。关于这棵树,洛娜曾说过,树木不该长得黑漆漆的。但是它真的非常漂亮,瘀青似的褐红色树叶之间偶尔渗透出微弱的光,总是令我不免抬头仰望一番。弗莱迪一直想有个树屋,对于他的心愿,我其实盘算了很久,看能不能就在这棵树上建一个。没什么大不了的——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树屋罢了,我小时候和大卫.奥克瑞兹在他父亲果园里就建了一个树屋,那时候我们住的地方叫绿野黑天鹅村。我幻想着当我告诉弗莱迪,紫叶山毛榉树屋正是我送他的礼物时,小家伙脸上的表情该有多高兴!我幻想自己看着他围着树屋跑来跑去,摸索着绳梯,充满希望的向上攀登,然后爬到一个视野开阔、枝叶稀疏的地方,欣赏远处的世界。但,我脑中突然浮现出另外一个男人味弗莱迪建书屋的情形,而且还是在那种普普通通、随处可见的绿色山毛榉上!想到这里,我很愤怒,用力的将泥土铲掷向了棚屋。泥土铲击碎了窗户,在玻璃上留下了鱼鳍般的裂纹。我陷入了木然之中,沉默而又纠心的一分钟过后,我发疯似的大喊,“你这个蠢货——该死的——白痴”我知道,现在我只能用那些虚假的借口聊以安慰,可能弗莱迪还相信他的父亲和这个家。但是洛娜会有自己的打算,对,没错,她一定会这样。情况很不妙,我必须要更加谨慎,相信此时此刻,帕特里克.比曼手里握着圆珠笔,唰唰的在拍纸簿上来回记录着:”你丈夫的被动攻击倾向是怎样显露出来的,布莱尔夫人?”而洛娜肯定会这么回答,“从现在开始,请用我的婚前姓称呼我。“
我从长满野草的堆肥堆里面取了点肥料,里面含有血、鱼刺以及骨头,然后开始给灌木丛添加肥料。而三英里之外,帕特里克将为洛娜列出几条要点:离婚的一般程序啦,监护权啦,财务分配与房产权,退休金和杂费,还有标准赡养费,如此等等,不一而足。这件事如果让我母亲知道,那她还不得崩溃:所以我们将彼此的矛盾隐藏的很深。如果真让她知道了,她肯定会质问我,”最开始是谁要离婚?“,变相的,也就是在问”离婚是因为谁的错误?“洛娜那边没有外遇,我很肯定——她是个很可怜的人,她对于爱情无能为力——天晓得我又是为了什么,奔命于那些所谓的顾问工作,天天跟一些违法性行为相关的破事打交道,各种各样,种类几乎比YouTube上面的还繁杂。尚不能肯定的一点是,是不是财务问题导致了婚姻问题。“作为一个男人,一个父亲”我对着弗莱迪的稻草人自然自语。“却不得不从妻子的津贴中索要5000英镑,然后存到联名账户中,这样在付账时修车厂才不会拒刷,这个笑话讲的是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尊严被摧残殆尽的故事,有一个名词可以用来形容这种人,叫’废物’……”